透过单面透光玻璃看到疑犯镇定自若坐在侦讯室，戴上手铐的手在桌面上比划着什么，突然抬起头盯着玻璃，在他看来那只是一面镜子，但我却感到他的目光在扫视我们。
“我们过去吧。”羽川说完就让看守的同僚打开门，我便跟着他过去侦讯室那边。
羽川把文件夹砸到桌面制造咋响，疑犯早就把视线聚拢到我俩身上。
“你需要请律师或者法律援助吗？”羽川用逼视回应他。
“你有信心，就当在神面前守着。人在自己以为可行的事上能不自责，就有福了。”疑犯莫名其妙地念诵经文，然后轻轻地笑，仿佛自己是慈善的布道者。
“你涉嫌实施19宗蓄意谋杀而被捕，现在对你进行侦讯，你所说的我们会专门记录作为日**审证供。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我们俩坐到疑犯对面。
“我的事迹会向世人公布吗？”
“这个问题我们没法回答你。”我缓口气，清醒一下头脑。
他轻叹一下，脸上写满遗憾——却好像替我们感到遗憾。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开了摄像和录音，并开始笔录。
“拉斐尔·巴鲁扎。”
“年龄、籍贯、职业……”
“警探先生，这种问题无关紧要吧。”疑犯不耐烦地打断我。
“这是必要程序，我们要确认……”
一旁的羽川也打断了我，“那你认为说点什么才重要？”
拉斐尔·巴鲁扎轻松地一笑，“那我应该从头说起吗？”
“我没有异议。”
“巴努扎哈，源头可以究寻到中古时期两河流域的东欧名门。巴努扎哈一脉在鼎盛的中世纪时期有五大分支，势力遍及当时东欧、南欧社会的大部分领域，而最骄傲的则是对世界里侧的掌握——教廷、魔术协会、共济会、炼金术秘社，甚至是教廷极力打击的科学领域和远东法术体系都有参与其中。”
“后来席卷欧洲大陆的革命使大多数旧世代的贵族阶层日渐没落，巴努扎哈也只剩下巴鲁扎一脉残存下来，由于巴鲁扎家系一直偏重俗世的经营，所以很快适应了新时代的生存规则，并且成为家族旁系末裔的庇护所。我的祖上——炼金术名家‘赤翁’撒桑就在那个时期从巴莱耶家过继到巴鲁扎家。”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几乎怒吼起来，“你到底打算带我们绕花园到什么时候？”
“嘘……”对面的男子做出噤声的动作，声音压得很轻拖得很慢。
我的喉咙突然被冻结了一样。
“巴鲁扎家为了振兴家族命脉做出了不少努力，包括收集可能重现某些奇迹的圣遗物——巴托丽伯爵夫人的部分骨灰，这名17世纪东欧著名的吸血鬼被其表兄打倒，禁锢在塞依特城堡中，后遭到封印并将骨灰分散防止其复活。巴鲁扎家得到的是流落到埃及北部的部分，用人形陶偶封存起来，等待派上用场的一刻。一战时期攻击会针对圣遗物而对我们家族发动了围攻，我们被迫逃到东方。”
“你们能够理解复兴家族荣耀的强烈夙愿吗？强烈到简直镌刻在后代流淌的血脉中，这份强烈至今能真正被理解的只有我遇上艾玲。”
艾玲这个名字激活了我们的注意，这是19名受害人里面最后一个，在逮捕拉斐尔的现场被证实死亡。
“寄望靠自己打拼重振家声的艾玲总是散发出晨星一样的光芒，第一次见面我便被深深迷住。我们顺理成章地开始热恋，然后同居。不久我就发现艾玲的生命力实在太完美了，我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吸取，抑制住冲动只吸取一丁点的量都可以使我到达无可比拟的**。”
“让我惊异的是艾玲的活力似乎异常充沛，但我还是控制住吸取的量，毕竟我是真心爱着她。然而艾玲带给我的还远不只充沛的活力，某天我突然发现藏在家中保险柜里的巴托丽伯爵夫人的圣遗物从沉寂中复苏过来。陶偶圣匣释放的波动日益增强，并且能够与艾玲的生命波动达到契合。当时我听到了她的召唤，她需要一个重新孕育她的母体，一道让她重新降世的门——而我将是新世代的约瑟。”
“我相信巴努扎哈家族的光复将会在我的手里实现。于是我选定艾玲生命波动与圣遗物最契合的夜间，把圣遗物埋植到艾玲的子宫内，为了避免艾玲感到痛楚，我特意不使用擅长的炼金术而使用魔术，并且动用了右肋处质量最好的回路，这要感谢我的祖母——一位专精灵修的魔术名门千金。过程使我疼痛万分，但荣耀胜过一切。”
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说着妄想症病人一般的话语，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兴奋。我觉得他只当个专栏作家有点浪费。
“此后的几天艾玲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适应，甚至轻微的排斥都没有——埋植成功的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圣遗物浑然天成般与艾玲的魔术回路建立连接，虽然只有六条回路，但品质很好，至于艾玲的家系是否与世界里侧有关也并不重要，毕竟圣遗物找到了一个好母体，而我乐观其成。”
“让我惊喜的还有更多，圣遗物似乎分外爱惜艾玲这个母体，从回路吸取魔力总是小心翼翼并且控制分量。而艾玲开始食量增加，对性生活的索取也变得热切，近乎不知疲倦的**成为我们每夜的主调，为了荣耀这点奉献我乐在其中。”
“大概过了半个月，圣遗物给艾玲的反馈出现了，艾玲愈发靓丽，更富活力，事业也进步很大，快要晋升到地区营业主管了。但我却担心起来，圣遗物的成长太慢了，甚至有点停滞，每当我拥着艾玲时心里总会向它发问——你想要什么？你要怎么办？当然这不会有回应。我觉得它采取比较保守的策略，但我不愿意等。我决定借助点外力促使它调整策略，既然它不愿意伤害母体，那么就从艾玲和我以外给它寻找供养吧。”
“那以后没过几天艾玲参加公司年会要到外地去，出差第一夜我便实行寻找供养的计划。夜里十一点，在电话里跟艾玲道过晚安，这时我已经来到市内最热闹的夜店区。辗转几处所见的都是庸脂俗粉，或者浪荡轻浮的欲场痞子，这些东西我看着都会恶心。”
“直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发表专栏的报社里一个小编，我记得她叫沙耶，一个温文恬静的女孩，出现在这里的确实我很意外。我观察了一阵，她只是一个人沉闷地喝着特调饮品，看样子不是这种夜店的常客，也不像是来寻找一夜激情。这朵误闯酒色场的娇花理应由我采摘。我释放出一道暗示屏障使夜店里的人不会注意到我和沙耶，动作尽量轻柔，屏障的扩散尽量舒缓，但还是有人跌了个踉跄，调酒师手滑一下洒出了酒液，不过他们不会太在意。”
“搭讪的效果意外的好，被工作、生活的不如意压抑过久的沙耶找到了我作为宣泄愤懑的对象，毕竟我们在工作上有过不少交往。我不想在聊天中浪费时间，提出到外面去兜风的建议被沙耶很干脆地答应，她清楚我有同居的女友，更清楚来到这种地方的我们需要什么，在寻找什么。”
“走出夜店后我让沙耶在街角一处等我把车开来。早就把夜店区的治安监控布点了如指掌的我让沙耶一直处于监控盲区，自己避开监控到附近隐蔽的巷道，驱动早已待机再次的人偶与我一起走到停车场，像寻常的情侣一样驾车离开。触动人偶的机关便可让她变形成一个手提包，放在车内毫不起眼。循着监控的盲区把沙耶接上车，上了快速路后朝市中心的边缘驶去。”
“敞篷跑车在夜空下的城市森林吼出猛兽的狂野是一种致命的催情剂，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吧。这座城市经常有地下赛车的出没，而我也有足够的措施让交警不会注意到我。最后我把车停到一处商厦群落的户外车场，从地下室货梯登上一座商厦的楼顶，这里是一个烂尾的加建工程现场。路线、时间节点都是设计好的，完美地避开了监控和物管保安。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完全得益于此前不久西山区府附近的商厦火灾，致使政府下令排查全城商厦，像这种加建工程肯定首当其冲迫于压力而烂尾。以这里作为凶杀现场的话，至少一两个星期内不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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